“他们不会有事的。”
你这样说着,神情是难得一见的坚定。
不知是否是失忆带来的影响,亦或是你本人性格就是如此,在你长时间于无名街生存的过程中,你常常是温柔的。
说话声也较为平缓,敬语和“也许”、“大概”之类总是挂在嘴边。
好在无名街并没有人因此而觉得你好欺负。
说到这里,你不知道是无名街所有的人都很友善,还是因为你和LALA,P等人经常来往的原因。
倒也不必要追究。
你的笃定让LALA也随之安心不少,她向你靠近一些,握住了你的手。
很快,随着你们两个人沉默的等待,太阳逐渐西沉,气温随着湿度的加重而一点点变低。
你打了个冷战。
因为你的受伤,仿佛你的抵抗力也在迅速降低,你比之前还要更怕寒冷。
下一刻,LALA便拿出了自己的一件衣服,披在了你的身上。
“谢……”
你还没来得及道谢,就听LALA一声惊呼:“是他们!”
你立刻转身看向窗户外面,他们的破卡车随着绝不算安静的响动开了进来,P和Takeshi的发色在夜中也着实显眼,你看着他们跳了下来,然后从后座抱出一团黑影——
你挪动了一下身体,离得窗户更近,LALA却已经跑了下去。
好像……是个人的形状。
你仔细辨认了一会儿,心中的不安跟随着他们交集的动作愈发不安,你立刻从床头拿过Takeshi给你找来的,一个勉强算作拐杖的木杖,撑着勉强下了床。
得幸于你作为LALA的好友,这段时间被照顾的不错,即便无名街物资有限,但你由于年轻,恢复起来也算很快。
故而,你走的虽然艰难,却好在可以缓慢行进。
随着拐杖拄在地面上,闷闷的“咚”声,在影绰的夜色下,你勉强看清了LALA正和一个黑衣男人站在那里。
“LALA。”你喊了一声,LALA看向你,你终于离她越来越近。
你看到了她红肿的眼睛,仿佛刚刚哭过。
“哥哥受了很严重的伤……”她带着哭腔说着,你此时已经看清她手里拿着一卷纸币。
“LALA……”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。
SMOKY是个很好的首领,即便你只见过他有限的几次。
更何况,作为LALA的朋友,你心里清楚,SMOKY作为哥哥,在LALA心中有多么重要。
她曾跟你描述过她幼年被抛弃,孤苦无依的过去。
你虽也落入过差不多的境地,可你已经是成年人,无论是承受能力,还是生存思维,都要比还是小女孩的LALA要强上不少。
如果没有SMOKY的出现,LALA的命运将无法预想。
你轻轻叹了口气,撑着拐杖,又走向她几步——
你想安慰她,哪怕只是给她一个拥抱。
可就在此时,汽车的前灯猛地晃过你的眼睛。
不对!
你的警觉要比他人敏锐许多,甚至你来不及思考,已经一把将身前的LALA推开。
果然,随着LALA一个踉跄,倒向那个黑衣男人,下一刻,露出了本来伸向LALA的一双手。
那双手落了个空,但他并没有犹豫,而是随着汽车的摆动直接向前,一把抓住了因为不便行走,还无法迅速逃离的你。
女人挣扎的力气和男人根本无法相比,更何况你还处于虚弱状态。
你来不及发出什么声音,随着木质拐杖一个闷声倒地,你已经被牢牢禁锢在狭窄的车厢内。
紧随而至的,是发出尖锐声响的急转弯,你被惯性猛地倒向一旁,腿部剧烈的疼痛让你下意识地咬紧了牙齿。
恐惧,疼痛,一时之间,让你连呼吸都忘记了。
一阵晕头转向,你的下颌被一只手箍紧,你反抗的力度不堪一击,他很快强行抬起了你的头,粗暴的将你覆盖在脸上的头发抓开。
“虽然不是那个女人——”他在车内的灯光下看了看你的脸,然后笑着,仿佛是在对开车的人说:“倒也不错。”
你努力喘息着,大口大口的空气进入你的肺部,尽量冷静地,跟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。
下一刻,你便在后视镜里,看到了更为阴鸷、冷漠的一双眼睛。
一个寒颤,你立刻收回了自己的视线。
怕是……比预想中的还要危险了。
你的直觉这样告诉你。
-
不清楚汽车开了多久。
在看到你腿部的伤后,那个男人骂了几句,但也因为明确了你无法逃走,而懒得在进一步对你进行监禁。
你以扭曲的姿势半倒在车座上,很累,腿部的疼痛不停传来,自然不太好受。
但你也不敢随意乱动,生怕引起他们的注意。
你是正确的,直到汽车停下,他们都没再对你做什么。
只是,他们也显然不会因为你的伤而对你有什么特殊待遇,那个男人揪着你的衣领直接把你拖下了车,以他的速度向着人群行进。
你自然无法跟上,到了后面,已经是他拖着你,你的伤腿只能磨着地面向前。
“小心一些。”
出声的是一个染着金色眉毛的男人,他看了你一眼:“这张脸可以卖出不少钱,但如果有什么缺陷的话就不一定了。”
你听到有人骂了一句粗口,但也不再勉强你跟上。
你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,更开始留意四周。
这里看起来,显然已经出了无名街的范围,周围都是害怕的女人,以及骂骂咧咧催促推搡着她们的“监管者”。
你的前面,很大一部分女人穿着虽然款式不一,但全部为黑白二色的皮质衣物,看起来很像某个地方的制服,被强行带到了这里。
你有些害怕,只能尽量低着头,但显然他们并不会理会你的意愿,而是将你与大部分女人分隔开,和有限的几个一样被迫抓来的女人关在一起。
甚至没一会,还来了两个人,对你的腿进行了重新处理。虽然他们动作并不轻柔,痛感更甚,但你仍然咬牙忍下了。
随着刚刚的过程,你已经逐渐冷静了下来,面对未知的前路,不论如何,储存自己的精力是第一要位,伤口的处理虽然很痛,但更让你松了一口气。经过方才剧烈的动作,你很怕自己的腿伤会就此恶化严重。
日后如何倒先不论,如果自己情况糟糕的话,即便大门向你敞开,你也无法顺利逃出。
你没有哭闹,更没有胡乱行动,只是护着你的伤腿,蜷缩在角落里。你揣测,那个金色眉毛的男人应该算是一个头领,你之所以可以与少数几个女人关在一起,是因为你们的“价值”更高。
他们眼中的“价值”,无非就是脸蛋和身材。
你叹了口气。
LALA说SMOKY受伤严重,自己又被显然势力不小的人抓来。
即便你是为了保护LALA才被抓,但明显已经自顾不暇的无名街,还能否来救你呢?
他们就算有救你的心意,实力的悬殊恐怕也让他们无可奈何吧?
毕竟,战斗力最强的SMOKY已经倒下了……
你看LALA的神情,也清楚SMOKY现在情况不容乐观。
你安静的,将自己的脸埋在膝盖里,安静地思索着。
……P,还好吗……
你叹了一口气,相比SMOKY,他应该还算不错,但他是否又有受伤呢……
不知是否是因为那次P无意撞到你换衣服,自从你在无名街落脚,他经常以保护者的身份出现在你身边。
你想着那个时候,他的无措和羞窘,LALA的打趣,Takeshi得知详情后的捉弄,阴影中,伴随着眼泪的流下,你的嘴角也弯了一下。
你不能这样总是习惯他们的保护和照顾了。
你轻轻地吸了吸鼻子,这样想着,不论他们是否会来救你,你都必须要依靠自己。
眼泪也暂且带走了你几乎紧绷到崩溃的紧张感,你缓了缓,然后抬起头。
和你关在一起的女人中,也只有两个穿着黑白制服的,余下的,都是穿着寻常的衣服。
你视线没有在她们身上停留很久,假设她们都出自一个势力,那么那个势力的人也应该做出行动了吧?
你并不清楚灰色行业的人的行事风格以及准则,所以也更不会寄希望与她们的势力前来营救。
随着你的打量,这个房间的一切也逐渐印入你脑海。
简单的水泥胚制的长方体房间,堆放着杂乱的箱子和货物,只有一扇铁门,和及上方的,一个狭小的窗户。
以投影辨认,就算是连成人的脑袋都无法钻过去的小窗户,也被焊上了铁网。
但好在,你根据投入的光线,也勉强看清了那些装有货物的箱子上所印的字样。
大概都是夜店,风俗店之类的,所需要的东西。
你轻轻地撞向后方,坚硬冰凉的墙壁所带给你的敲击感,让你因为目前的困境而又有些混乱的脑袋又慢慢清醒了下来。
随着你的观察,你逐渐发现,外面势必有人随时监察,铁门外也挂有锁链,随着定时来送来的食物,你总能听到几个固定的男性的声音,和锁链被重新锁上的咣当声。
以他们的小心,和目前你看到的种种细节,他们根本不是初犯,怕是一直都用这种手段强迫女人接待客人,以赚取费用吧?
这样的困境,和你虽然已经在逐渐好转,但仍然不便于行动的腿,你真的可以逃出去吗?
你不知道。
但好在,暂时他们根本不会碰你,不知道是否和你的腿伤有关。
在这个过程里,倒是有几个与你关在一起的女人被强行带了出去,然后过几个小时,又被粗暴地丢回来。
身上痕迹狼狈,作为成年人,你当然知道她必然遭遇了很不好的事情。
这一日,又有一个白色皮质衣服的女人被毫不客气地扔了回来。
她这一次,比之前那几个女人还要严重几倍,身上青紫痕迹严重,甚至额头上出现了血迹。
随着你们被关押的这两天,几乎高度紧张的环境,其他女人都各自蜷缩着,一动不动,留她一个人瘫在地上。
你在自己的角落里坐了一会,还是脱下了外套,轻轻盖在她身上。
她手指动了动,但仍没有反应。
你有些不敢看她,这里是关押的地点,显然不会给你们留下什么有用的东西,甚至水和食物都是固定供应,你没有任何可以暂缓她痛苦的办法。
你只是握了握她毫无力气的手指,然后拖着伤腿回到自己的位置。
慢慢的,又有女人的啜泣声从其他角落里传来,你用力抓了抓头发,她们的反应,让原本打算有出去的机会,再看时机行动的你也逐渐变得焦躁不安起来。
怎么办……
你用力锤了一下自己的腿上的伤口,钻心的痛感让你顿时泄气。
无论你怎么让自己冷静,无论你怎么做好面对一切的心里预设,但你面对自己的无力感,还是会——
绝望。
在哭泣声中,你闭上了眼睛。
-
禁闭,会让人对时间流逝的体感变弱。
你只能通过他们送来食物的次数推断,你们已经被关押三天了。
但这一天给你带来了异样的感觉。
匆匆忙忙丢下的食物,门被立刻关上,你慢慢用手作为支撑,半是爬行着靠近门口,将耳朵贴了上去。
“要看管好这里。”
是送来食物的那个男人在说话,回应他的,则只有一个人的声音。
你立刻趴在地上,听着一人的脚步远去,通过你贴在门上的手,也让你发现,没有铁锁链挂上的声音。
倒是那人出去后,在你爬行的过程中,你已经听到外面的门栓被拉上的咯噔声。
你的动作也引起了其他女人的注意,她们逐渐向你靠拢,这三天里,没有人可以有心情去互相交流,你们甚至没有听过彼此正常说话的声音。
但此刻,你扭过头去,用极低的声音说道:“你们有——”
“武器”二字还没说出来,你已经反应了过来,难得的好时机,让你有些激动,思绪也不免凌乱,勉强安静了一下,你立刻又说:“麻烦了,快找一下,是否有容易当做武器的东西。”
你行动不便,只怕会带来响动引起外面看守的注意,她们也很清楚,立刻轻手轻脚地行动起来。
你手贴在门上,仔细感受着外面。
这扇门并没有被触碰,你的耳朵已然贴着地面——
看守的人好像很不安,他步伐很乱,在附近转来转去,这又给了你不少信心。
你抬头扫去,只见她们都已找好了工具紧握在手里,你深吸一口气,随着几人默契的躲在门两边,你张开嘴巴,尖叫出声。
“怎么了!”
本来就紧张不已的看守立刻打开了门栓,在他开门进入,还未适应内部阴暗光线的瞬间,一个瓶子已经用力砸在了他的头上,随着清脆的碎裂声,看守闷声倒地,一动不动。
“死了吗……”
动手的女人声音在颤抖,你咬了咬牙:“顾不上了,我们快走。”
有一个女人立刻脱离她们的人群,上前将你扶起。
因为头发遮盖,你只看到了她身上穿着的,原本属于你的外套。
没有人嫌弃你的速度太慢,在别人的扶持下,你也努力地勉强跟上,尽量不给她们造成太多拖累。
你们在两三人高的,由集装箱组成的狭长通道里走着,有善于辨认方向的女人在前面领路,你们勉强不会落为无头苍蝇。
只是,走了不到一半,前方已经传来激烈的打斗声。
你们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。